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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逢(六十二)


[当时领略.而今断送.总负多情.]



告别群先以后,几个人又回到了位于哥德伏化街上的小旅馆——他们的据点和住处。

 

乔年匆匆朝着玉佩那里去了,而冠生恰好回来,带了些面包给大家作晚饭。

 

大家聚在一起,读着从国内邮寄来的书信。尽管有许多出于保密原因,用了假名和化名,但从那些熟悉的字迹中,依旧还是能分辨出谁是谁。

 

特别是读到郭心刚的信札时,玉莹眼眶一酸,几乎落下泪来。这封信是去年年底写的了,经历了一些波折才寄到他们手上,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,此刻读来,依然叫人觉得热血沸腾。

 

去年年底,青岛光复了。

 

“我不在乎,我只在乎青岛能不能回来。老家都丢了,我又岂能苟且偷生?”青年满头的灰白,眼中燃烧着却是熊熊的怒火,攥紧双拳——玉莹那时候多怕啊,她真的怕郭心刚就这么糟践自己的病体,她真的怕他就此倒下去,然后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叫郭心刚的青年学生了。

 

“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抗议示威,这是一场持久战。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,只要你坚持走下去了,就会看到青岛光复的那一天!”

“我敢对天发誓,青岛是中国的,它就永远是中国的!你一定要等到那一天,你的父亲还等着你到他的坟前,告诉他,青岛回来了!”

“郭大哥,我绝不骗你!”

 

(原文在第二十一章)

 

字字句句犹在耳畔,北京城满街的黄土飞扬裹挟着土腥味和粪味似乎还萦绕鼻头,转瞬已经是四年的光阴流过。青岛会回来的,这是玉莹答应过他的,如今他总算是活着看到那一天了。她仔仔细细读着信里欢欣激动的字句,那张神采飞扬的面庞仿佛又现于眼前,无比亲切。

 

信上还提及了他和白兰刚刚出生的孩子,看照片,眉眼和妈妈很像,鼻子倒是随了父亲——是个男孩子,守常先生为他起名叫永毅,很明显是希望他永远坚毅的意思。

 

永远坚毅,好啊,像他坚韧的父亲母亲。

 

大家轮流看着郭永毅小朋友的照片,免不了都会心一笑。说着笑着,一顿饭也就吃完了,玉莹把事先给乔年留的面包用油纸包好,便过来和大家一起收拾桌面。

 

 

 

下一秒门猛地被推开,大家平日里警觉惯了,不约而同都被吓了一跳,纷纷抬起头来往门外看,看清楚了,原来是陈乔年。

 

世炎他们先是松了一口气,可这口气还没有喘匀,细细打量乔年的同时,便被乔年毫无血色的面庞吓了个不轻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陈延年蹙眉,“怎么这副样子?”

 

时刻已近黄昏,只是没来得及开灯,房间里昏暗,正因此,旅馆走廊上明黄的灯光洒进来,而乔年站在逆光的地方,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着,那张脸就显得格外晦暗。

 

玉莹也撂下了手里的东西,往前缓缓行了几步,双眼带着些迫切地望向乔年,这才看清楚了,面前的青年紧紧咬着下嘴唇,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扣住门框,几乎用力到指节泛白的程度,整个重心都靠门框支撑着。仿佛不是这样,他就会沿着墙壁软软地滑下去。玉莹的目光顺着那手移到那衣袖上去,分明是暗红的血迹。她的心一跳。

 

在众人注视下,乔年一双眼渐渐通红,眼前渐渐模糊起来,连近在咫尺的姐姐的模样也看不清楚了。他喉头滚动着,颤着嘴唇,好久才吐出一句话。

 

“......她人没了。”

 

什么没了?众人面面相觑。

 

玉莹心猛地一沉:“是不是玉佩......”

 

“玉佩”二字好像有什么魔力,令得陈乔年紧绷的身子瞬间一软,重心不稳就跌坐在门边的椅子上,他也不打算站起来了,只是低下头去,双手无力地垂下。凌乱的额发挡住了他脸部的表情,只能看见他背部颤抖得厉害,不一会儿,衣袖和膝头都沾上了斑斑的水痕。

 

宗玉佩人没了。

 

从乔年痛哭中断断续续的陈述,大家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。乔年去寻玉佩,二人肩并肩走在路上,聊得正高兴。忽地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个人,举着枪就要朝乔年射击。玉佩奋力一把将乔年推开,自己却成了枪口下的冤魂。那过程极短,可那人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,直击要害,转瞬间一个叫宗玉佩的年轻生命就这样逝去了。

 

玉佩临终前的话是:乔年,我不能陪你去莫斯科了。


日头终于落下去,屋子里一丝光亮也无,少年的啜泣声渐渐低下去了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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