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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逢(五十九)


[女孩的解放.]



“最近怎么都没看到那群男生啊?“玉佩咬了一口面包,疑惑地看向其他人,”还有乔年呢?都哪里去了?”


蔡畅道:“你不知道?你大哥下了战书,说是要跟他们球场上见,一决高下。”


“官费生有钱有装备,我们经费不宽裕,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了。”玉莹笑道。


玉佩还是不解:“一场比赛而已,又是钱又是装备,还分什么官费生自费生,我哥也真是,胜负欲总是这么强。”


“傻丫头,球赛只是幌子,”蔡畅笑着戳戳玉佩的脑袋,“笼络人才壮大势力才是真。”


想了想她又道,“对了,明天周末,我妈妈要给队员们做鞋子,恰好希贤从鞋厂里拿了一些鞋底来,若名和雅屏已经答应我们明天会去了,你们两个——”她伸出手指狡黠地在她俩面前晃了晃,“别的不说,延年和乔年都要上场比赛,你们不来,可说不过去啊……”




次日周末,女生们准时出现在蔡家门口。


蔡妈妈极热情地招待了她们,若名、雅屏和玉佩是第一次到来,难免有些拘谨。蔡妈妈是个知书达理,胸中有丘壑的女人,和几个年轻姑娘谈天说地,不一会便消弭了初次相识而产生的隔膜,几个人愉快地交谈起来。


玉莹则和蔡畅站在熟悉的院子里。蔡家的房子一如既往,并未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分毫。不同的却是两位主人的离去,蔡林彬和向警予回国已有大半年之久,本来住着一家四口的屋子,现如今只有蔡妈妈和蔡畅母女两人居住,难免显得空落落的。一年前她和向警予、蔡畅两人畅谈的那个菜园子还在那里,辣椒依旧茂茂盛盛,枝叶葳蕤,果实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夺目的红色光泽,看着看着,玉莹心里便难免有几分惆怅和失落。


似乎是看出了玉莹心中所想,蔡畅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,与她一同望着满园的菜蔬。


“我哥和俊贤走得匆忙,什么话也来不及说,连面也没见到。回了国以后他们才来信,说已经联系上了仲甫先生,我和妈妈才安心。”蔡畅说着两个人都知晓的事情,“从我十五岁考进周南女校,认识俊贤开始,我俩就一直没有分开过。她待我比亲姐姐还好,又有魄力,有胆识,对我影响很大。玉莹,我也准备要入党了,可惜我哥和俊贤都不在身边。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蔡畅。”


“咸熙,不管他们身在何方,大家的心都是在一起的。”玉莹咬紧牙,“决不能忘了今日之耻。他们回国去了,我们还在,我们可以做好在法国的工作。”


“你想多啦,我不是要你安慰我,”论起年纪来,蔡畅还要大了玉莹近一年,希贤也喊她“蔡大姐”,可她在这群女生中间,总是活泼又可爱,坚定又温暖,像个小太阳。这一次她也没有沉湎于悲伤情绪中,而是握住玉莹的手,“要革命,这么脆弱怎么能行?即使再多不舍,离别也无法避免。你说得对,不管他们身在何方,大家的心都是一起的。”


“你能这样想,我当然高兴。”


这条路,她决定要走的时候,就已经做好了准备。生离死别无可避免,一颗心只能,且必须接受烈火的淬炼。


“对了,之前和我们一起参加拒款运动的易群先,她是不是也要被你发展进来了?”蔡畅有意缓解这煽情的气氛,便挑了个轻松的话题。


与她所想的相反的是,玉莹非但没有表露出任何喜悦的神色,反倒重重地摇了摇头,看起来颇多无奈。


“怎么?”


“她最近心情都不太好,我和她说过,也没什么心思。”玉莹有些懊恼,“邓中夏去年寄来的书,她本来都看了大半,现在看来也是白搭了。”


易群先自从得知何孟雄结婚的消息之后,整个人一直都恹恹的,虽然比起最初时躲在被窝里哭泣,已经好了不少,可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。记忆里易群先一直都是个豁达的姑娘,哪怕当时被关在监狱里,也面不改色。如今她是懂了,那是因为旁边有何孟雄。


为了这份不可能的爱情,易群先做得已经足够好了。


“你俩还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?快来做鞋子啦!”是若名和玉佩的声音。


两个姑娘想起来还有事要做,对视一眼,喊了声“就来”,赶紧跑回屋内。




“可惜了,可惜和森不在,要是他在,肯定冲到队伍第一个,踢他个落花流水的。”蔡妈妈一边纳着鞋底,一边不失惋惜地慨叹,“我呢,只恨自己啊,不会踢球。我要是会踢球啊,我一定到球场上,进一个球!”


一句话说得在场的女孩子们都笑了,罗雅屏道:“葛阿姨,您早就闻名在外了。听说您的网球打得比法国人都好呢!”


蔡妈妈呵呵笑起来,一边的蔡畅还忍不住板着个脸提醒:“妈,这体育运动是好,可是您得注意身体,不能逞强啊!”


“就是,让他们男人去踢吧,我们给他们加油!”玉佩笑弯了眼睛。


“哎,不对!”若名瞪起眼睛,“我们女人才应该抛弃那些乞怜的弱状,复活我们慷慨的天真!只有革除旧时男女精神上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,才能建设双方的平等,拥有双方的敬爱!”


“说得好!”

“还是我们若名的嘴巴厉害!”


女孩子们眼睛亮晶晶的,都为若名所说的“双方的平等与敬爱”而心驰神往着。


“就是啊,”蔡妈妈也点头称是,“不就是足球吗,对吧?咱们女人也能踢足球啊!也许啊,中华足球运动还是由我们女人在世界上打出名望去的!”


“妈妈啊,说不定就让您说中了呢!”


“肯定就让您说中了!”玉佩也欣喜极了。


“谁说女子不如男?古有花木兰,今有鉴湖侠女,往后的许许多多日子里,还有我们,我们每一个女人,都应该自立,自强,不需要怜悯,一样能活得很好!”玉莹也道。


“说到鉴湖侠女,倒是勾起我许多旧时回忆来。”蔡妈妈与秋瑾是金兰姐妹,感情深厚,如今思念故人,难免露出些失落来。


“对不起,葛阿姨……让您伤心了。”玉莹垂下脑袋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

蔡妈妈摸了摸玉莹的头发,慈爱笑道:“不,傻孩子,我怎么会怪你呢?你们秋瑾姑姑是义士,是巾帼英雄,你们会时常提起她,她的精神才会永世长存,这是好事。我只是想起了年轻时与她在一块的岁月。”


“那时我们在湖南,璇卿(秋瑾闺名)的婆家和我们家往来密切。她精神苦闷,不甘愿只是做贵妇人,思报国无门,时常写下诗词抒发胸怀,有一句我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——‘身不得,男儿列,心却比,男儿烈’,这句词,我希望孩子们都能记在心里。”


“也许你们不一定要像璇卿那样策马扬鞭,上断头台,但是你们一定要知道,无论身处何方,不要因为自己是女子,便妄自菲薄,或是向男人摇尾乞怜。女人从来就不比男人差。就像方才玉莹和若名所说的那样,只有我们勇敢地钻出弱者的外壳,打破旧时代强加给我们的枷锁,才能得到一个新的世界!”


“阿姨说得真好!”玉佩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光彩,旧时家庭教给她的那些东西,在众人的努力下,正一点一点被瓦解。


暖融融的阳光从格子窗外钻进屋子里,倾洒在屋子里的家具上,倾洒在她们手中的一双双鞋子上,倾洒在每个人的面庞上。


那时的她们,何等美丽,何等神采飞扬。



tbc



今天向伟大的二万五千里致敬






因为是女性视角,所以,女性的解放,是这篇文里会谈到比较多的话题


那些女孩子都太美好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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